第056章 潑墨漁亭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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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將大亮，在場地上百無聊賴地晃了幾圈，淮宋滿腦子都是方才的事情，弄得她腦子亂作麻。
“聽說還有兩位比賽選手的作品沒上交，眼下都挨著評委準備吃了，還不到場。”人群裏嘰嘰喳喳道。
“興許一開始仗著點膽子，後來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不敢來了吧，也不去打聽打聽，來比賽的都是些什麽人。”
就在大家夥閑著沒事聊著的時候，淮宋的袖子被身後人輕輕扯了扯。
她原以為是她期待的回應終於等來，一轉身卻發現是位身量苗小的小丫頭，穿著打扮看上去似乎是哪戶人家的丫鬟。
“剛才跟你說話的就是醉仙樓的老板八王爺是麽。”小丫頭梳著雙髻，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。
淮宋對這番樣貌腦子裏隱約有些印象，可就是一時記不起來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抱著好奇地態度問道。
“你就說是不是。”小丫頭說話很利索。
“嗯，就是他……”
“太好了，這是我做的糕點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交給我那邊的八王爺，就說是第四十八位參賽者的作品，拜托了好不好？”
食盒子看上去十分精致，上頭還嵌有花鳥的螺鈿，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珍品。
淮宋莫名其妙地捧著食盒，眨了眨眼睛看著她：“比賽場地就算前頭，你可以自己去的。”
“沒時間了，麻煩你行行好幫我送過去吧，哎呀，坐在評委席上的人認識我，要是被老爺發現就慘了，我還得趕緊趕回府裏去，晚一步，晚一步……”
小丫頭一邊著急說著，一邊不斷地回頭看，直到淮宋也跟著她的視線，看見了不遠處正朝這裏走來的一位女子。
“二丫，你給我過來！”難得的場面能夠碰見令秧，只不過這一回針對地再也不是淮宋了。
被喚作二丫的小丫頭順勢躲在了淮宋身後，從令秧身後湧上來好幾位身形壯實的大漢，淮宋只聽得她罵道：“誰允許你私自出府了？你好大的膽子！”
說著，令秧一把搶過淮宋懷裏的食盒，迅速打開看了一眼。
“你哪裏來的錢買的這些食材？說，是不是又偷的府裏的！”
“沒有沒有啊夫人，這些都是我跟李嬸借的，我沒有偷啊。”
“你還敢嘴硬！我問你，這是盒子從哪兒來的？”確實，淮宋瞅著那食盒子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得著的。
“這是我爹留給我的，我沒有偷啊夫人，夫人冤枉啊。”
“就你爹那破落戶兒也用得起這樣的食盒，我看是要把你舌頭給拔下來你才甘心，來人，給我把她捆回家去！”
“不要啊夫人，求求您了，求求您放過我一馬吧，讓我把這些點心給幾位大人們嘗一嘗，好不好，求求您了？”
在幾位大漢的挾持下，二丫急得跪在了她們面前，拼命地搓著手求饒。
“二丫，你那醉鬼老爹死前已經將你賣給我們令家，賣身契還好好的在府裏頭，你現在無論生死都是我們令家的人，怎麽還想著跟你爹一樣做那些沒用的糕點出來糊弄人？少做夢了！”
令秧毫不猶豫地打開食盒，雙手握著將其整個倒過來，裏頭一小塊小一塊的糕點也跟著落入塵土。
二丫伸出雙手隔著老遠看上去是想要接住一般，最後哭著倒在了泥地裏。
淮宋的心也跟著一拎，目光隨著那些落入泥土的食物，似乎也跟著一樣在裏頭滾了一遭。
“夫人！夫人啊！”
她嘶聲裂肺喊出口的，哪裏是“夫人”二字。
她喊出來的，是那些被糟蹋了的食物，是那些枉作東流的心血。
王璟循聲跑過來時，那位哭喊著的小丫頭已經被大漢們拖拽著往回走，而目光觸及一旁的淮宋，他總覺得她的神情像是要鬧事。
果然，淮宋將一小包什麽東西塞給了王璟後，就奮不顧身地沖進了人群裏。
那是在混亂中，二丫趁機塞給自己的一小包糕點，現在，淮宋將它如實交給了王璟手中，然後擼起袖子，一腳朝前踹了過去。
“我去你王八老子的令家，腦瓜子有病是吧糟蹋糧食？哦，你們家大廚名廚做的那是菜，人家小丫頭做的就不是對吧。還賣身契，賣你個祖宗十八代人頭，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霸王條款，你以為你他娘的誰啊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，你有本事你就上天去問問他們，看他們糟不糟蹋糧食，看他們糟不糟蹋別人心血，都是起早貪黑起來做出來的東西，就你們家廚子精貴，你們家廚子有尊嚴有體面，別人都得給你們家做下人做炮灰，你她娘的王八蛋還有沒有點腦子啊，我看你們再這樣搞下去，遲早有一天完你的蛋喝你的西北風去！”
淮宋上去拽的是令秧的頭發，剛開始在場所有人都有點懵，反應過來後，淮宋已經是將令秧按在了地上，在泥地裏滾了一遭又一遭。
場面一度相當混亂以及相當不堪入目。
隨性的大漢趕忙放開二丫去救自家主子，可淮宋楞是緊緊抱著令秧，在泥地裏一圈又一圈地滾著。
好在最後眾人終於將她們兩個拉扯開，阿三見熱鬧趕在最前頭護住淮宋，隨後跟上來的是張子良。
令秧估計平日沒搞過這麽大的動作量，一時間倒在那兒不停地咳喘。
兩位大漢上來就要教訓淮宋，淮宋瞪眼回去，指著同樣渾身是泥的令秧喊道：“你問問看我打她了嗎？我就是抱著她在泥地裏滾了一遭，就跟那些個被她倒在地上食物，你問問看，問問看她和那些食物一樣滾在泥地裏的感覺是什麽樣，問啊！給我問啊！”
被你們棄之糟粕的東西，被你們毫不在乎的東西，也許在於他人看來，就是可以與之生命匹配的至寶。
你們不懂，因為你們沒被拋棄過，被冷落過，被奚落過，被輕蔑過，被忽視過。
不遠處的王璟默默地聽著後頭的淮宋的話，一邊將這小包參賽作品當著五位評審的面，打開。
“前面發生什麽事了？”王衡之隱約聽見了淮宋的聲音。
“沒什麽事，先嘗嘗看吧。”
五人的視線再度回到那一小包糕點上，似乎是因為沒有盒子裝，所以在來的路上有點擠壓變形，可依舊無法阻擋他們看清了那一塊糕點。
像是一小塊墨，上頭印著的紋理是所有江南人再也熟悉不過的標記，每當站在躲雨的屋檐下，擡頭看著淅瀝瀝的雨珠子時，一並入眼的，是那一塊塊黑色的磚瓦。
“漁亭糕，又名徽雕糕。”開口介紹的陸小蕪首先伸手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品嘗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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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聽說還有兩位比賽選手的作品沒上交，眼下都挨著評委準備吃了，還不到場。”人群裏嘰嘰喳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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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大家夥閑著沒事聊著的時候，淮宋的袖子被身後人輕輕扯了扯。
她原以為是她期待的回應終於等來，一轉身卻發現是位身量苗小的小丫頭，穿著打扮看上去似乎是哪戶人家的丫鬟。
“剛才跟你說話的就是醉仙樓的老板八王爺是麽。”小丫頭梳著雙髻，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。
淮宋對這番樣貌腦子裏隱約有些印象，可就是一時記不起來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抱著好奇地態度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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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，就是他……”
“太好了，這是我做的糕點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交給我那邊的八王爺，就說是第四十八位參賽者的作品，拜托了好不好？”
食盒子看上去十分精致，上頭還嵌有花鳥的螺鈿，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珍品。
淮宋莫名其妙地捧著食盒，眨了眨眼睛看著她：“比賽場地就算前頭，你可以自己去的。”
“沒時間了，麻煩你行行好幫我送過去吧，哎呀，坐在評委席上的人認識我，要是被老爺發現就慘了，我還得趕緊趕回府裏去，晚一步，晚一步……”
小丫頭一邊著急說著，一邊不斷地回頭看，直到淮宋也跟著她的視線，看見了不遠處正朝這裏走來的一位女子。
“二丫，你給我過來！”難得的場面能夠碰見令秧，只不過這一回針對地再也不是淮宋了。
被喚作二丫的小丫頭順勢躲在了淮宋身後，從令秧身後湧上來好幾位身形壯實的大漢，淮宋只聽得她罵道：“誰允許你私自出府了？你好大的膽子！”
說著，令秧一把搶過淮宋懷裏的食盒，迅速打開看了一眼。
“你哪裏來的錢買的這些食材？說，是不是又偷的府裏的！”
“沒有沒有啊夫人，這些都是我跟李嬸借的，我沒有偷啊。”
“你還敢嘴硬！我問你，這是盒子從哪兒來的？”確實，淮宋瞅著那食盒子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得著的。
“這是我爹留給我的，我沒有偷啊夫人，夫人冤枉啊。”
“就你爹那破落戶兒也用得起這樣的食盒，我看是要把你舌頭給拔下來你才甘心，來人，給我把她捆回家去！”
“不要啊夫人，求求您了，求求您放過我一馬吧，讓我把這些點心給幾位大人們嘗一嘗，好不好，求求您了？”
在幾位大漢的挾持下，二丫急得跪在了她們面前，拼命地搓著手求饒。
“二丫，你那醉鬼老爹死前已經將你賣給我們令家，賣身契還好好的在府裏頭，你現在無論生死都是我們令家的人，怎麽還想著跟你爹一樣做那些沒用的糕點出來糊弄人？少做夢了！”
令秧毫不猶豫地打開食盒，雙手握著將其整個倒過來，裏頭一小塊小一塊的糕點也跟著落入塵土。
二丫伸出雙手隔著老遠看上去是想要接住一般，最後哭著倒在了泥地裏。
淮宋的心也跟著一拎，目光隨著那些落入泥土的食物，似乎也跟著一樣在裏頭滾了一遭。
“夫人！夫人啊！”
她嘶聲裂肺喊出口的，哪裏是“夫人”二字。
她喊出來的，是那些被糟蹋了的食物，是那些枉作東流的心血。
王璟循聲跑過來時，那位哭喊著的小丫頭已經被大漢們拖拽著往回走，而目光觸及一旁的淮宋，他總覺得她的神情像是要鬧事。
果然，淮宋將一小包什麽東西塞給了王璟後，就奮不顧身地沖進了人群裏。
那是在混亂中，二丫趁機塞給自己的一小包糕點，現在，淮宋將它如實交給了王璟手中，然後擼起袖子，一腳朝前踹了過去。
“我去你王八老子的令家，腦瓜子有病是吧糟蹋糧食？哦，你們家大廚名廚做的那是菜，人家小丫頭做的就不是對吧。還賣身契，賣你個祖宗十八代人頭，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霸王條款，你以為你他娘的誰啊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，你有本事你就上天去問問他們，看他們糟不糟蹋糧食，看他們糟不糟蹋別人心血，都是起早貪黑起來做出來的東西，就你們家廚子精貴，你們家廚子有尊嚴有體面，別人都得給你們家做下人做炮灰，你她娘的王八蛋還有沒有點腦子啊，我看你們再這樣搞下去，遲早有一天完你的蛋喝你的西北風去！”
淮宋上去拽的是令秧的頭發，剛開始在場所有人都有點懵，反應過來後，淮宋已經是將令秧按在了地上，在泥地裏滾了一遭又一遭。
場面一度相當混亂以及相當不堪入目。
隨性的大漢趕忙放開二丫去救自家主子，可淮宋楞是緊緊抱著令秧，在泥地裏一圈又一圈地滾著。
好在最後眾人終於將她們兩個拉扯開，阿三見熱鬧趕在最前頭護住淮宋，隨後跟上來的是張子良。
令秧估計平日沒搞過這麽大的動作量，一時間倒在那兒不停地咳喘。
兩位大漢上來就要教訓淮宋，淮宋瞪眼回去，指著同樣渾身是泥的令秧喊道：“你問問看我打她了嗎？我就是抱著她在泥地裏滾了一遭，就跟那些個被她倒在地上食物，你問問看，問問看她和那些食物一樣滾在泥地裏的感覺是什麽樣，問啊！給我問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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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們不懂，因為你們沒被拋棄過，被冷落過，被奚落過，被輕蔑過，被忽視過。
不遠處的王璟默默地聽著後頭的淮宋的話，一邊將這小包參賽作品當著五位評審的面，打開。
“前面發生什麽事了？”王衡之隱約聽見了淮宋的聲音。
“沒什麽事，先嘗嘗看吧。”
五人的視線再度回到那一小包糕點上，似乎是因為沒有盒子裝，所以在來的路上有點擠壓變形，可依舊無法阻擋他們看清了那一塊糕點。
像是一小塊墨，上頭印著的紋理是所有江南人再也熟悉不過的標記，每當站在躲雨的屋檐下，擡頭看著淅瀝瀝的雨珠子時，一並入眼的，是那一塊塊黑色的磚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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